大学毕业的时候,当我提着行囊踏出校门的一刻,心里就涌现出一大片茫然,浓烈得如伦敦弥漫的白雾,眼前只有迷蒙模糊,看不清方向。一梦三四年,梦醒时分,却完全想不起梦的情节。我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没有特征的森林中徘徊,葱郁的枝叶挡住了能为我指路的北极星,我在树与树之间兜了无数圈子,最后深陷其中,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走进这片森林。
所有颓废的种子,在高中毕业会考前就埋下了。
那时是荒唐只认玩儿的年龄,跟着一帮猪朋狗友把不去学校的课余时间都花在网吧里,热衷于oicq上和自称美眉却有可能是只狗的聊得如火如荼;组了个叫什么“绝对不败”的竞技队狠命地玩帝国时代。结果在一片“美女如云”和战火纷飞中,不知不觉中高中毕业会考如期而至。虽然身处的中学是重点中的重点,可重点中学内另类的我却严重违反素质教育的宗旨,一条道走到黑地偏科,把那些近乎乱码的数字都扔到九霄云外的天宫,沉溺文字不能自拔。考试当前,各教师既然是教书育人,自然得处处为学生着想。于是,在我考试座位的前后左右都安插了数理化水平够得上研究生的尖子,而后义正词严地对我说,你这回得认真复习怎样考试,只是会考而已,到时候要镇定,就是做贼心也不能虚,千万别丢学校的脸砸学校的牌。我听了众老师的悉心教诲万分感谢,并高声回应我一定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全力准备怎样考试,保证万无一失,绝不会丢学校的脸砸学校的牌。 0&?Vbd(Rkr-70yA= [ 本 资 料 来 源 于 贵 州 学 习 网 菁菁校园校园生活 http://Www.gzU521.com ] 0&?Vbd(Rkr-70yA=
回去后,我投入考试的战前准备当中,发现首当其冲就是视力问题。那时的视力硬撑也就0.8,正常生活还可以,可要进行“侦察工作”可是需要一双鹰的眼睛啊,总不能考试时举着副望远镜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吧。于是跑到宝岛配了副斯文透顶的眼镜,开始从仪表上成为一个知识分子。
理所当然,借助眼镜赐予我的良好视力,会考时抄得不亦乐乎。成绩下来,理化两科一优一良,成为高中阶段唯一一次在这两门课的考试及格,翻开了理化在本人高中历史的新篇章。只是历史零的突破也是彻底结束的时候,会考后我弃理从文,入读了文科班。
高考成绩下来,我凭着文科功底的深厚突破了本科线数十分,却因为被我填为第一也是唯一一个志愿的某大学的地方保护主义,我被那些分数低我两个档次却享有优惠政策的所谓本地人挤兑到专科班。尽管其中许多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但他们却可以用一捆捆的一般等价物换来踏入大学门槛的资格,而我没有。对着苍天大地,我泪流满面,头一次吞下失败的苦果。咸涩的液体在眼眶里酝酿,然后肆意地在脸部肌肉间的凹凸处穿沿而过。面对亲如兄弟姐妹的朋友和心爱的女孩,我把这些悲痛咽下肚,就如把大口的饭团不经咀嚼就往食道里吞,为的是把喉咙里的鱼刺儿带进溶解性强的胃液里。我把哭得通红成兔子眼的双眸藏在反射着灿烂阳光的眼镜后边,在所有人的面前强颜欢笑,眼镜一闪一闪的不让蓄满泪水的眼睛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维持着我可怜的骄傲,让我的心好过些,也让爱我的人不曾难过。大家为我叹息抱不平也为我鼓气,说我笑得坚强。他们却不知那种笑,是视死如归的削。
带着失落的心和落魂的情来到省城的一所民办大学,残瓦断砖的教学楼和龟裂的操场构成了一座残不忍睹的象牙塔。难过的心揪疼了条条神经,我的眼泪又涌上来,透过晶莹的泪,伤痕累累的校园无比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瞳孔里,建筑物上多姿多彩的裂缝如一把刚开刃的利剑,无情地割碎了我重头再来的勇气。
大学的日子无聊沉闷,颓废消沉,我成了沙漠里得不到水分滋养的种子,没有发芽的冲动,更加谈不上开花结果的理想,萎靡不振,焉焉一息,唯一的乐趣就是埋首在图书馆的书堆中,翻着发黄的纸页,像只永远吸不饱血的蚂蚱,如饥似渴地食饮着丰盛的精神粮食,我在漫溢着书香的美味里享用得如痴如醉。
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学校由于厌烦了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们反映宿舍难比猪圈的真实情况,打着切实提高在校生的生活质量的口号,在离校不远的一个城中村的招待所租了两层学生公寓。我们作为毕业班的,也算是学生里的老大,顺理成章地从猪圈搬进了人住的地方。我们在窗台边很夸张地吐呐,挥着双拳喊“我们终于不被圈养了!”窗外开阔的视野让我们替这晚来的自由而自觉悲哀。
就在这学生公寓的木窗旁,我们领略了省城因空气污染而略显浑浊的天空下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窗口正对着一条繁华的大街。这是条真正意义上的不夜街,因为它总是华灯初上黎明刚至的夜晚才会有交易活动。街两旁店挨着铺铺挨着店地林立着数不清的发廊和按摩店。每当夜幕降临,所有店面霓虹闪烁,操着一口纯正普通话的女子穿着各式各样穿了和没穿差不多的衣衫,摇摆着前凸后翘令男人喷血让女人自惭的身段,暧昧地徘徊在街边,一有雄性动物经过,一口一个“靓仔”地手舞足蹈,似闻风起拂的杨柳,婀娜多姿,极尽妩媚之态。这是在街上。
在店铺。玻璃的窗玻璃的墙,店内一览无遗。一张张正对着街面的造型前卫的坐椅上,坐着不计其数的比街上那些尤物更加妖艳的女郎,清一色的超短裙,短得让人感觉她们只是围了条毛巾而不穿裤子地浮想联翩,叼在嘴边的雪茄把她们浓妆艳抹的的脸刻画得更加麻木和没有年龄,盘着的双腿时不时地张合着,向外界忽闪最后的春光。
这里,有着全省城最漂亮也最堕落的姑娘。
午夜,一辆辆盖住车牌的名车进驻这条街,一位位西装革履的“野兽”各自搂住合适的目标,行色匆匆地拐进店后小巷的深邃中。那深深的黑暗后面上演的风花雪月在我们公寓的木窗边是无法窥见的,也就无从得知了。
清晨朦朦亮之际,酣战一夜后我在木窗旁边舒展筋骨活动脉络。战得发红的眼睛向外望,看到一幅只有在联合国前才能看到的万国旗的壮观景象,对面的楼面挂起千军万马之势的胸罩和丁字裤,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精彩纷呈,在飒爽的晨曦中蠢蠢欲动。这是在我们公寓能见到的最后的暧昧。
毕业前夕,我怀旧地在校园里跺步,那一刻真正感到凄凉。我的大学时代就要这样子结束了吗?我紧紧地揉揉眼眶,把废墟上的一草一木纳入眼底,就是遇上那些平日里被我们戏称为“背影玲珑,转身恐龙”的女生们,姑且称之为女生吧,也抱以微微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般的笑容,透透彻彻地转了一圈,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带着一颗落魄疲惫的心回到家乡,在这座山高皇帝远,拉着张关系网便可走天下的城市里,我收起桀骜不驯的文字,步履艰难地游轫在商海里,在酒精的恶心和吆喝的不堪中像一只狗一样地对着客户点头哈腰,只为了那份可以解决柴米油盐的薪水。亲情不再,友情疏远,连爱情也岌岌可危。回来时的壮志凌云,满腔热血,在商界的你讹我诈中冷却,火热的心和沸腾的血管凝结成了冰。我的眼睛严峻地站在冰凉的镜片后面,冷冷地注视着一张张跟哭一样的笑脸,说着恭维的话想着咒人的骂,想方设法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攀升。我是个胆怯的人,只能看这一切却必须置身事外,保住苟涎残喘的一口气,像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慢慢爬,甚至不能让人看到我努力的步伐。
在这种没有自我的日子里我总是选择逃避,即使夜深人静想起过打破这层枷锁,可天亮后又散尽所有的勇气。直到有一天,心爱的女孩在远方向我召唤,她要放弃规模庞大的报业集团的记者身份,翻山越岭去寻找梦中的蓝天,还有蓝天下纯净的草原和洁白无暇的羊群。我这才想起那些似乎遥远得不复存在的梦想。她对我说,让你的心再飞起来吧,不要躲避在那个树洞里。只有经过广袤天地的翱翔,飞累的心才能更珍惜地拴在一起。当她踏上飞机,挥手向我道别时,我褪下眼镜,冒着热气的液体又蜿蜒在我脸上。不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看到我落泪了吗。
对女孩的日思夜想和对梦想的无限渴望让我更加夜不能寐,那些沉睡在远古的冲动像地壳下的岩浆不停汩动,令血管扩张。我又开始有了冲动。
收到女孩的信,字里行间彻底地复活了我全部冒险的细胞。
第二天,我递交了辞职信。
第三天,我给女孩发了电报,然后收拾行囊。
第三天晚上,我迫不及待地登上开往北方的列车,因为女孩就在龙的发源地等待和我一齐寻找那个色彩斑斓的梦。
火车上,我摊开久违的稿纸,封存了好久的笔又开始在纸上跳舞,看得出它充满了快乐。这时候,我的心又是自由的了。
夜里,火车轮子与轨道的摩擦声声声入耳,打碎了伏在我背后重重的壳,我只剩下一滩软体,却能轻松向前滑行,滑啊滑,一直滑到梦里。K|6?2gX!L1amS[ 此文转贴于我的学习网菁菁校园校园生活 http://www.Gzu521.com]K|6?2gX!L1amS
梦里,我看到整个的苍穹都是舒心的兰色。飘着青草味儿的大地远端蠕动着好大片的羊群。一个女孩摇着手喊着:“来呀,来呀……”
|